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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外实拍] 蒙古包里的日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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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15 17:0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IP属地: 安徽省滁州市天长市
我想说说蒙古。
前男友和其前前女友在亚洲逛了一圈之后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北京和乌兰巴托。我曾经十分感激北京这座城市最终赢取了他的芳心,让他选择定居于此,让我遇上。虽然故事的浪漫部分在我结束短暂的北京生活之后不久结束,但每次进京都有一个可以一起吃素、去school bar、聊政治和人生的好朋友也极欣慰。我也心怀欢喜地回忆他跟我讲述的许多故事,包括,蒙古。或许对这片土地平凡的迷恋来源于此。
火车在夜里过了二连,和拎着许多大包小包很多水果蔬菜方便面的赶路人睡眼迷蒙地过了边检,醒来后就是一直重复的浑黄荒凉。草原忽冷忽热,远处起伏的山包在阳光下闪着光,一会儿又灰灰地,露出其明明暗暗的肌理。这地貌并不出奇,我曾在中国西北的好些地方见过这样的戈壁和草滩,它们的单调曾让我厌倦,今天却急切贪婪地渴望在此间奔跑。重复着同车厢会蒙语的中国人教给我的“你好”“谢谢”,第多少次了,学习一门接下来数个星期会用到的语言。作为一个习惯性的陌生人,我知可凭此获得赞许或者便利。我去到车厢连接处换口气,空气中的刺骨让人兴奋不已。我想起《哭泣的骆驼》,和曾经看过的一个关于乒乓球的蒙古电影,想起风吹过草原打在麦克风上的呼呼声。
本来打算去到乌兰巴托,然后再想办法到周边的荒原上找个蒙古包人家待一段时间。应该也不难,整个蒙古国除了乌兰巴托也基本上就是荒原和点缀其间的蒙古包。在火车上和几个在蒙古的铁矿上工作的首钢人攀谈了起来,问他们知不知道哪里有漂亮的小地方或者愿意接待我住上几天的蒙古人,当然我愿意贡献些生活费和劳动。一个独自旅行的女孩子在外经常受到照顾,加上海外遇到同胞特有的热情,他们都对我很好,还邀请我去他们矿山玩玩,最重要的是可以安排我去他们当地的雇员家里的蒙古包住。我很兴奋地决定和他们一起提前下车去玩玩;想想虽然他们有可能只是说着玩玩,没想到我这么答应了就只好真的带着我玩玩了。



虽说走过了许多地方,可每次上路仍有点心里没底。幸运的是总是能被好心人捡,真是感恩。预想着会过上没澡洗没暖和觉睡的蒙古包日子,竟然在第一天被收养在矿山的职工宿舍,有带着洗衣粉味的柔软床铺,暖气和无线网络,矿上的人看我对着坏了的从北京带的韭菜馅儿包子泪都快掉下来了(韭菜是在国外最想念的食物之一,所以离京前特意从楼下包子铺买了十来个,一直省着吃,结果到地儿发现全坏了)还用自己种的新鲜油菜包了素包子给我吃。想想蒙古这样贫瘠的土地和基本不存在的新鲜蔬菜,实在觉得自己要被宠坏。
和田矿聊得最多,他和父亲同岁,儿子比我略小几岁,在北京上大二。他念叨着对儿子的忧虑,不住问我“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怎么想”,我无力回答,自己的生活又能代表多少“现在这些年轻人”呢?那个弟弟的生活,他的叩问和迷惘又是多么个人呢。但似乎又有些东西是一样的,父辈的期待和不解,子辈在自由与责任间的回旋。我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去倾听过自己的父母,对陌生人的恩惠和关怀感恩不已,而将父母的关切当作理所应当。长期远离彼此的的生活和靠网络来维系的关系,只让我们在价值观和政治观念上的差异凸显,却缺失了日日陪伴中的温暖来缓和。田矿这样向一个刚刚相识的女孩子袒露自己柔软的一面,关切与担忧溢于言表;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会不会也是那样不停地跟别人讲我,或许有些骄傲,或许有些无奈。
这次出行一改往日习惯,特意看了一下孤独星球指南,有一段记忆深刻,介绍说蒙古是自然爱好者的天堂,然而近年来很多跨国公司(尤其是很多俄罗斯和中国的企业)竞相在这里投资开矿,不顾环境保护,对蒙古的生态构成了较大的威胁。本来作为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就对跨国公司没有好感,对这种到人工更低的地方开采自然资源更是不齿,可偏偏是这些我“不齿”的人给了我极大的恩惠。真像是一堂课:读社会学关心公益,不可带着笼统的成见把人放置在一个个盒子框框里面。这一课反复发生,生动的现实总是把自己先入为主的成见扇得头发蒙。做企业的人也有真善心地的存在,社运阵营里同样也有许多asshole。这些在矿山上诚实做事的人和那些懂得自由平等的知识分子,谁又能说有什么轻重优劣呢。在矿上的最后一晚李会计送了我一首藏头诗,他的字刚劲有力,行间有着对同胞的情谊和对“现在的年轻人”的期许。他像极了我极不喜欢的典型的中国中年男人形象,我们或许在政治观念生活理想上千差万别,可他仍然给我这个陌生的女孩子温暖呵护,并无所求。离开蒙古的时候,在乌兰巴托的火车站给大家发信息,竟又自己流下泪来。萍水相逢,匆匆告别。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阵的暖流。看似相似的恩惠,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动。有些惶恐,但且接受这宇宙间爱的具足,祝福好人一生平安。我也知道,如果我不能摒弃这嫌恶与愧疚的圈子,心中的纠结就不会安静。
以矿厂为根据地活动了几天,其实是很日常的事情:对着山和云一发呆就是一个下午,和矿上的朋友们打乒乓球,陪着去镇上办事,开着车去捡石子。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个地方有这样的好奇:小姑娘带着的1980年代的大红头花,小镇上的手机店里几年前的款式,一个喝醉了的牧民骑着摩托车走出的蛇形路线,蒙古包前堆积着的牛粪,火车站里新铺的瓷砖。因为是生活,十分有质感。像是第一次旅行一样,什么都能让我激动起来。关注他们的嘴唇,挪动的姿态,眼睛的形状。
窗口外的光影变换让人着迷,无边际的安静上浮出的皓月与想象中出奇得一致。抱着鼓在荒原上打,看开着摩托车的人偷猎黄羊。天空是紫色、青色相间的,草甸的黄色随着天光不停地变,阳光明媚而凛冽。萨满祭司们可从这土地和天空间汲取能量,真是不足为奇。
矿上的朋友们终于找到一个男主人不太喝酒的游牧家庭(后来发现这并不是真的),才放心地送我过去。他们怕我在别人家吃不习惯,还专门买了好多进口的食物给我带着(吃素的朋友们,在蒙古便秘压力真的蛮大),像嫁女儿一样群体出动,一再抱歉自己家孩子麻烦了别人,一再叮嘱主人家把我照顾好。然后我就一个人了,突然之间说话别人都听不懂了。
是一家五口人。育有二儿一女。两个男孩一个上二年级一个上五年级,然后还有一个babe girl;家里有二十匹马,三十头牛和上百只羊,算是阔绰的。当然这一切都是粗略估算加上蒙英对照词典和比比划划的交流。这天晚上一家人打着手电给我看照片,他们脸上的表情让人想起中国的八十年代,那个介绍我过来住的在矿上工作的表妹像是一家人的骄傲,因为她穿着摩登,而且脸白,可能收入也稍微高一些。



(父亲和二儿子)
六点起床,一家人赶羊,收羊,挤奶,牛奶挤在桶里的响声清脆。然后男人和孩子修摩托车,在北风中要扯着嗓门才能彼此听见。女人收拾屋子,做了奶茶米饭,男人把羊赶走,孩子和舅舅去打水,女人继续收拾屋子,给女孩喂药,带两个男孩子写作业,然后做午饭,包羊肉包子。吃了午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做晚饭。丈夫大概八点多回来,大家吃完晚饭九点多就都睡了。



这家女主人很是健壮,在陌生人面前并不害羞,穿着露出腰背,在外人面前喂奶、挤奶水也没有不自然。男主人在家的时间不多,我就这样和女主人以及三个孩子呆着,能凑上手的时候帮一把忙。一边担心着他们对“现代”工业用品的不提防,洗洁精、方便面、饼干、糖,听过太多这些工业产品对毫无提防的“原住社区“健康和环境侵蚀的故事的我想要说点什么;可是我又是谁呢,一个城里来的嬉皮?一个觉得自己受了点教育就可以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的“现代人”?



(他就这样上学去了)
听人说蒙古女性地位很高,是家里说了算的厉害角色。养家的事情好像全落在她的身上,劳动似乎并不是负担,一天天地就这样过去了。她29岁,比我大不了多少,虽然这一切没有什么可吃惊的,我突然像个白痴一样地感叹:大家的生活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很多我重视的东西,对于她可能没有一点价值,她不看书,不需要个人空间,不需要隐私保护,不介意她的生活被这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子窥探,她不关心政治和女权主义,也不觉得只关心柴米油盐有任何问题。她的生活那么可预知,基本能准确地知道一年甚至五年后自己的生活状态。而我这个二十好几的女青年跑到蒙古大草原上做什么对于她来说好像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她也不感兴趣。可是我们来源于一个意识中,怎么能千差万别到这个样子,一定是我们“现代人”走得太远了,被所谓的概念、智力牵着,太脱离原本了。





蒙古包只有一个角落有电话信号,家里那台手机在不被两个儿子抢着玩贪食蛇的时候被固定在那个角落的一根房梁上。有一天男主人迟迟不回家,女主人对着那根房梁哇哇地说了很多,我猜她是不快的。她的语气像极了小时候听见母亲在客厅里给醉酒迟迟不回家的父亲的BP机上生气的留言。有一天男主人回来早了,微醺得心情刚刚好,他亲切地把手搭在老婆身上。或许这已经是最强烈的亲密表现了,她咧嘴笑着,可以看出两个人都很开心。说到底我们又有多么不同呢?对爱与温存的期望与失落,女性常有的被动角色,谁不是呢?只是现代人似乎要表现得情绪稳定刀枪不入一些而已吧。她抱起女儿时候脸上有的幸福,或许也是我成长过程中被教育该期望的。作为一个搞社会学的,脑子不停地转,可是短短几天语言不通做什么观察都难以跳出好奇地异化和一厢情愿地同化别人的圈子,所以我决定歇一歇这颗脑袋和它的智力游戏,去和孩子们玩儿。



(有一天好不容易出门,我们仨去爬了山还自拍,结果糊了)
可惜北风呼啸得太张狂,我多么希望在自己身上没有city girl的娇贵和笨手笨脚,却整天不敢迈出蒙古包的门。大多数的时间躺着或坐着或和小女孩儿一起爬着,看着蒙古包顶上那一点的天空变幻。一天里,这一柱阳光的方向不停变换,最终在下午的某一瞬间从蒙古包里撤出,像是带着声响。于是,夜晚就来了。
烧着牛粪的蒙古包并没有想象中冷,只是上厕所是一件十分隆重的事情,尤其在晚上。住在北京胡同里上厕所的drama真是小巫见大巫。冬天的蒙古包多建在草甸上那些低矮的隆起的背风处,所以上厕所就是绕到那些小山包的另外一头。每次都怨恨自己睡下前为什么又喝了一缸水以及膀胱为什么这么小;然后在半睡半醒的踌躇中终于下定决心冲进零下20度的夜里。那时候穿越了整个西伯利亚的北风吹在屁股上,我唯一想到的就是BobDylan老哥:“my pubic hai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my pubic hai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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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16 17:37 | 只看该作者 IP属地: 安徽省滁州市天长市
去过蒙古   没住蒙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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