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抵达德国的前一天,我去花田采了剑兰,在附近的停车场偷采了一些粉色蔷薇,为妈妈准备了花束。父亲热爱垂钓,我刻意去为他买鱼竿,挑了半天,发现都是中国制造。买后,把made in china的贴纸撕下来送给爸爸,他很高兴,像一个得到玩具的孩子。
在法兰克福公公婆婆家小作停留后,我们出发,途径瑞士,最终抵达意大利加尔达湖畔的小镇,在一幢叫艾美丽的老别墅里住了一周。这幢房子是好友父母的度假屋,他父亲是艺术家,因此他们的房子文艺又温馨。客厅的窗外就可以看到三棵棕榈树与平静的湖,美极了,我们常把窗子打开,看那三棵棕榈树随风舞蹈,看太阳落入湖中。家里有许多古典乐与歌剧的 CD,父亲倍受感染,也时不时跟着露几嗓子。我们的卧室通向葱郁的小花园,一只黑猫常常在我写日记时跑来找我玩,在我的光脚丫子腿旁绕来绕去。
(度假屋艾美丽)
(窗外)
我们去湖里游泳,母亲躺在湖畔晒太阳打盹,父亲水性不错,游得很远,在湖里待了很久,回来告诉我们他在湖里睡着了。我极少看到他们开心得像天真的孩子一样,那么舒展自在的样子。我们在湖边吃披萨,父母一边回忆起了1990年代,我们那时常去湘江游泳,但自那以后他们就没有去真正的湖里游过泳了。我想起一张我三岁时的照片,我在湘江里,只露出头与肩膀,好像一个游泳健将的样子,其实是父亲潜在水底撑着我。没想到,若干年后,那父亲肩头的小屁孩,抱着母亲大腿的跟屁虫,变成了大小孩,把爸妈从湘江边带到了加尔达湖畔。此时的父母像孩子一样依赖着我们,而我们却变成了他们的临时家长。
有一天,小理和我想自己去玩玩,把父母留在湖边一处可以垂钓的地方,交代他们一定得钓上鱼,晚餐就靠他们了,给他们备齐了钓鱼用品、饮料、点心以及买冰激凌的钱后,我们就离开了,约好两个小时后来找他们。两个小时抵达后,看到父亲独自坐在湖边的礁石上,在树荫下乘凉的母亲告诉我们鱼钩卡在湖底的石缝里,鱼竿也绷坏了(果然是madein china 啊!)。原来我们走后不到半个小时,鱼钩就被卡住了,然后他们就一直在那儿干等着我们。我说,那直接剪断鱼线好了。可晒得如同一块黑炭般的父亲却说,那是我送给他的鱼钩,他舍不得丢。于是,天下第一好女婿小理,二话不说,脱掉上衣与外裤,一头钻进水里,顺着鱼线找到了卡住的鱼钩,给了父亲。那天,我们没吃上自己钓的鱼,父亲也没享受够钓鱼的乐趣,但却算是个特别难忘的经历。